二十八、心動
風間千櫻醒過來時，發現沖田總司就在她的床塌旁邊。
「我睡了多久？」這是風間千櫻醒過來後的第一句話。
她都忘記了在甚麼時候、甚麼地方暈倒了。只是隱約記得做了一個很長的夢，幾乎將她出生到現在被她埋在最深處的記憶都翻了出來。
原來她差點就忘了，那些對於她來說本來是很重要的事。
「妳昨天體力不支暈倒。」回答的是沖田總司，眼神深邃得像一片海。一時讓風間千櫻看不透。
「我睡了整整一天啊……」風間千櫻輕嘆。怎麼永遠都是在這種關鍵時刻倒下啊！偏偏在這個時候，好像做甚麼事都不能稱心如意。
「我現在就去請大夫來──」
「不用了！睡了一整天，現在我精神得很呢！再說我的身體一直不賴，這點你可不用擔心。」風間千櫻出言阻止正要站起來的沖田總司。「你都應該餓了？我出去隨便買些東西，回來煮一下好了。」
「喂──」沖田總司想加以阻止。
「先聲明，我的廚藝沒有千鶴那麼好。但是不準你抗議喔。」風間千櫻走至門前，回頭，補充了一句。
這段日子，上天給這名少女的負荷太過沈重了。試問這些豈能是一個十六、七的少女能夠承受的？這名少女看起來很堅強，內心其實很脆弱。
在得知沖田總司的病後，少女卻彷彿在一瞬間長大。
人們總是對生離死別愛恨交纏，卻始終不明白，再多的眼淚也是多餘的。他們根本不應該想太多，反正當前能夠做的只有努力地抓緊所有。
時間不曾為任何人停留，卻讓他們學懂了珍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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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女把門拉上。
靠在門外，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怦怦亂跳的心跳。
她到底是怎麼了呢？現在每次只要是看到沖田總司，她總是會忍不住地想逃。真是的，她來到這裡的目的不是從頭到尾都是為了沖田總司嗎？都已經來了還有甚麼不好意思的？反正在沖田總司的眼中，她早就沒有矜持和形象可言了。
而且在不久之前，她竟然想也沒想便抱住了他！身為一名女子，她居然主動向一名男子投懷送抱了！當時甚至還衝口而出，說了一些她根本沒想過會說出來話──都不像她了！明明先前還跟自己說好了要放下的！
一直以來，沖田總司對於她來說，不就像是親人一樣的存在嗎？
……就算關係變得再親密也不可能成為情人吧？
看看她都想到哪裡去了！當務之急是盡快把沖田總司的病治好才對。她絕對不會讓他死的，他現在才二十四歲！他還會有十年、二十年、三十年、四十年……要過的。如果可以的話……她願意一輩子都陪在他的身邊。
「如果我選擇了你，你會選擇我嗎？」少女的呢喃，在微風中吹至遠方。很久之後，風間千櫻才知道，那是她動心後說出的第一句語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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沖田總司覺得，千櫻有一種能夠牽扯別人心思的能力。令人想用盡自己的力量去呵護，為了令她安心。
所以當他看見她來找他時淚雨如下的那一刻，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抱住了她。他一隻手擁著她，另一隻手撥開她額頭的劉海，輕輕吻在她的眼眸上。他不想看見她流淚，特別是不要為了他而流淚。
她來找他是甚麼意思？他不是不明白。只是，此刻的他可以為她帶來甚麼呢？
他很想說服他自己，就當她的付出是出於好意就好。但是，他知道自己的心不是這麼想。他的內心也許是希望可以繼續這麼下去、很希望回應這段感情……無奈的是眼前的事物太過美好，卻不是他所擁有的。
這段感情好比斷了線的風箏，追它的步伐走，明明就知道它已經追不回來。
得到這個病，令他體會到哪些人、哪些事情對於他來說是最重要的，還令他明白人的生命有多短暫。雖然走到這裡錯過很多、失去很多，可是都已經發生，何必去思考值不值得呢？他寧願只是相信片刻的感情，曾經在彼此的心中存在，而不相信永遠的永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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門外有一下聲響，沖田總司回過神來，喊了一句︰「千櫻？」正想邁出步伐，卻突然一陣暈眩，眼線也變得模糊。
「這是甚麼……一回事？」沖田總司迅速拿起擱在旁邊的刀，用刀支撐著地面，才不至在那一剎那於倒下。
他的身體在這兩個月有好起來。最初以為是充分休息後的結果，仔細想一想，他所患的病是肺癆，應該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好起來才對。由此看來，他的病看起來好了，大概是因為他服用了變若水。
現在他甚至已經不再咳嗽了。要不是土方さん堅持讓他留下，他早就跟隨近藤さん早往伏見了。可是之後事情出了點變數，他還是留下來了。
這種感覺很奇怪。他並不是想咳嗽，而是從身體裡面好像一股力量湧上來，讓他感到窒息。
這是服用變若水後的副作用嗎？
倏忽，他感到喉嚨有一陣腥味，接著吐出一大攤的血。看到這片鮮紅，他終於明白了一件事︰變若水根本不可能治好肺癆。
他記起早前服用了未經改良的變若水的隊士們的下場──變得酗血、變得難以自控。他最後會跟他們有相同的結果嗎？
他應該說些甚麼？當時的他竟然相信變若水可以救他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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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天的夜晚很寧靜。稀疏的星星掛在天空上，美不勝收，卻照不亮當時人此刻被寂寞和悲傷佔據的心。
風間千櫻回來時，看見沖田總司正靠在臥室外面，抬頭仰望著遠處的天空。
那種沈默和專注，讓風間千櫻靜靜注視了好久。
甚麼時候讓一向開朗的他有了煩惱？
悄悄地靠近沖田總司，她終於看清楚了，他那在夜幕下藏了許多心事的眼睛。那雙眼眸沒有了昔日的神采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掩護不了的傷痕。這些痕跡是由甚麼造成的呢？
風間千櫻一直覺得，這些負面的形容詞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名少年身上的。
「妳回來了。」沖田總司沒有看她，目光依然落在夜空沒有移開。
風間千櫻有些意外，這個人的神經難道比她想的還要敏銳？
沒有回應。
沖田總司所想的，她心知肚明。只是那些不是她可以辦到的，應該說，不是單憑想便能夠辦到的。所以她明明知道，知道他的心在想甚麼，可是唯一可以辦到的只有假裝甚麼都不知道！
明明就知道沖田總司很想去伏見。
她牽了牽嘴角，打破了沈默︰「天都這麼黑了，過來吃點東西吧。」
把托盤放下來，上面放著的餸菜有綠葉蔬菜、蛋黃、瘦肉、豆類等，飯後果有新鮮的櫻桃。沖田總司不難看出，這都是風間千櫻為他精心準備的。
風間千櫻挑選的，全都是針對肺癆病人的食療。她可以做的僅有這些吧，只要沖田總司的病能夠好起來，其它的她都不在乎了。
在感情上，有很多的模糊地帶。她經常都弄不清，最後跟緣分擦肩而過。如果命運總是要捉弄世人，她一路走來飾演的就是那個陷進去不能自拔的角色。如果她可以看透徹一點，便會知道沖田總司一直對她的注視從沒離開過。
所謂當局者迷，旁觀者清。這才是愛情啊！
像一顆果子，總不能每一顆都是甜的，有時候有些是酸的。但是不敢去品嘗，哪會知道下一顆是甜的還是酸的？好比愛情，為人帶來的是幸福，還是痛苦；是快樂，還是失落；不勇於追求，又怎會知道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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