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甚麼!」
  「世界上哪有你所說的怪物?你別再騙我們了!」
  「你走開,我不要跟你這個經常說些根本不存在的事物的人待在一起!」


  夜,淡薄如水。
  這一個夜晚,猶如平靜的湖面,沒有一絲波瀾,顯得恬靜而美麗。唯有一片寂靜,寧靜得彷彿睡著了一般。
  而他,卻在這個令所有人心安的夜晚再次驚醒。
  思緒清晰得很,那些帶著疑惑和氣惱的話語在他耳際響起,肆虐、猖狂,時刻地提醒他有些事情的確曾經發生。
  從前,他嘗試過淡忘。他以為,只要他不再想起,它們就會像汲入泥土裡的水,一去不返、不留痕跡。但是,它們卻在這樣的夜晚變得明確起來。


  「我也差不多應該忘記那些事……」
  他習慣性將說話的聲音放得很輕,假裝並不在意,來掩飾內在的情感,到底是甚麼時候開始的呢?是做給別人看,還是安慰自己?
  「夏目,你又做惡夢了?」
  聲音來自臥室角落的一隻猫咪。它現在睡意朦朧,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。
  夏目沒有回答,只是不動聲色地坐起,把頭埋在雙臂之中,良久,他抬起頭來,靜靜地看著他。
  很多時候他都是這麼安靜,自從其他人不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之後,他學會了安靜。
  看到的,聽到的,感受到的,他對其他人選擇了沉默。
  那邊沒有動靜。猫咪老師似乎是已經再次入睡。想必他一定是覺得,如此安寧的夜晚,沒有它們的打擾,他也可以安睡吧。


  睡意中傳來一陣翻弄東西的聲響。
  猫咪揉著眼睛,低沈的聲音隱藏著不滿,「你在翻東西?現在是深夜!你為甚麼不好好睡覺?」
  「不見了!怎、麼、辦,我明明記得是放在這個盒子裡的。」那邊的少年,將櫃子裡面的所有東西都翻出來,焦急地找尋著一件對於他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。
  「夏目?你在找甚麼東西?」
  話剛說出來,猫咪從地上跳起,倏地睡意全無。


 


  「是不是友人帳不見了?」


  少年雙手撐著地面,在漆黑之中,他看不到他的神情。
  正好是這片黑暗,掩蓋了他的失落和悲傷,以及絕望。
  「果然真的……不見了。」


  「友、人、帳、不、見、了——」
  「……照片不見了。」
  確定之後,他閉上眼眸,似乎是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。可是,下一秒,眼淚從他合上的眼睛流出來,這一下真的是止不住了。
  他想起從前,第一次將名字交還給妖怪時感受到的心情——是非常真實和深刻的,彷彿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樣。那一次是他第一次見到她,那個跟他有著相同能力,近乎相同經歷的人,在這個世界上,她應該是最明白他的人。
  但是,他竟然弄丟有她在的唯一張照片。


  「誰的照片?」
  少年沒有出聲,他只可以從他的口形看出他在說甚麼。此時,他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,宛如已經失去靈魂。剛才夏目沒有看他,他只是在告訴自己。
  這回卻令他驚訝了。他說的,正是——鈴子。


  他聽到夏目的聲音隱藏著很深的寂寞,在這一寧靜的深夜顯得格外憂傷,「為甚麼今天它們沒有來?」
  「誰沒有來?」
  「……妖怪。」最後的「怪」字幾乎聽不到。
  他有點不解。他的憂傷怎麼會在今天突然全都湧現出來?
  於是,他隨意地說,「它們不來找你,你就耳根清靜,不是很好嗎?」
  「……我、很、想、念、她。」
  「甚麼?」他一下子聽不明白。
  他的聲音似乎是在懇求,「猫咪老師,你現在可不可以幫我將它們請來?」
  「為甚麼?」
  「我將剩下的名字交還給它們,而且,讓它們告訴我有關鈴子的事。」
  斑聽完夏目的打算,心裡強忍了很久的怒火終於爆發出來,「友人帳不是給你這樣用的!」說完之後就恨恨地打過去。
  他以為他會躲開,誰知夏目就這樣讓他打過去,更不幸的是,落點竟然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額頭上。


  接住,他倒地不醒。



  「啊、啊——」


  正值春季,細雨連綿。
  少女拿著雨傘,眺望這一片風景。她嘴角掛著笑容,表情很滿足。
  他想走近她,但是怎麼也走不近。
  他想說出她的名字,但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。
  他和她彷彿隔著一條河,他永遠只是看到她的背影,感受到她的氣息,卻觸碰不了她,儘管他們是最親的人,有著最親的血源關係。因為他們相隔的,不是現在看見的這段距離,而是已經過去的時間。
  所以,這條河,他過不了。
  他靜靜地看著她,心裡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說,可是當他再次看到她的笑容時,他突然感到釋然,她應該是幸福的,只少最後她是幸福的,不是嗎?


  「貴志,你醒了!」
  他醒過來,發現自己正在自己的臥室,而且還躺在床上。
  那麼,剛才的只是他的夢嗎?
  他竟然夢到她。從前,他無數次在夢裡見到她,見到她跟其它妖怪一起的情景,卻從來沒有看到她那麼開心,到底是真實還是想像出來的?
  他太想太想她得到幸福。
  「塔子啊姨,對不起。」
  「貴志,你現在是發燒,昨天還暈倒了。你不要亂動,我現在去給你倒水。」藤原說完便急急地走出臥室。
  「麻煩妳了,塔子啊姨。」


  「你真的病了,夏目。你患了一種名為單思的病。」藤原離開之後,斑終於忍不住抱怨了幾句。
  「你說甚麼?」夏目把手從被子裡伸出來,想也不想便給他一拳。
  「哇……你竟然打我?你昏倒時,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?」斑沒有料到夏目有這一著,被他打出了一個很大的包子。
  「呃……對不起,猫咪老師。」
  「很疼疼疼,夏目你乾脆不要醒來,這樣的話友人帳就歸我所有了。」斑不滿地翻著身子,看來是不接受他的道歉。
  「我已經決定,友人帳我是不會給別人的,包、括、你、在、內。」
  斑突然意識到自己被耍,生氣得就要撲過去,「你、這、小、子!」


  「她是怎樣的人?」
  「你是說誰?」
  夏目斜睨他一眼,沒有回答。
  斑就知道他不會罷休,只好老實地回答,當然加入很多主觀感受,「她……大意、任性、做事不顧後果……簡單來說,跟你差不多。」
  夏目眉頭微蹙,回瞪著他,「別說她的壞話!你這隻肥猫!」
  他相信她絕對不會像猫咪老師形容那樣,因為他親眼見過,見到她跟其它妖怪相處時的情況,她對它們的態度是友好和善良的。她從來不會傷害它們,儘管友人帳綑綁著那些妖怪差不多六十年。
  他比她幸運,最少現在有藤原夫婦的照顧和陪伴在身邊的朋友,他們不會將他當成異類,認為他是為了引起其他人的注意,故意編作「一些不存在的東西」。雖然他們不多不知道他擁有這樣的能力,但是能夠和睦地相處,始終是一件好事吧。
  不過,終有一天,他會跟他們說,在他們能夠接受這個事實之後。一定會。


  她會幸福的。因為他看到,有人陪伴在她的身邊。剛才他看到,看得清清楚楚,在她旁邊的不是妖怪,而是……人,他想,那個人,很有可能就是爺爺。
  這樣,她再也不會感到寂寞吧。
  那麼,那張照片已經不再重要了。


  事後,猫咪老師這樣對他說,
  「你跟夏目鈴子在各方面都很相似,只是你自己沒有察覺到罷了。」
  「你跟夏目鈴子一樣,擁有別人沒有的能力,比別人看得更多、感受更多,你們都是善良的孩子,同樣渴望得到別人的關愛,但是因為這樣的能力,卻令你們感覺到更深的寂寞。」
  「你去了解鈴子是好事,但是不要跟她一樣。她的一生有超過一半以上都是孤單和落寞的,原因不是因為她擁有這樣的能力,她要克服的,是她內心的心魔。」



  對,他要證明給她看,生存的幸福。
  任何人都不應該是孤單一人的,任何人都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。
  彼此依靠,才是愛的存在。





後記

  只是把參加版慶的文搬過來而已,作為夏目友人帳的第一篇文,我覺得未抓到那種感覺。所以這篇我一定會修文,不過要在版慶完結之後。
  這篇想寫的主要是思念,事實上跟標題『幸福』有點扯不上關係。『夏目寂寞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鈴子。』帶著這樣的想法,就寫了這篇。
  我認為在家人的概念中,對於夏目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鈴子。夏目背負了鈴子的能力和命運,他們之間有著解不開的關聯,也可以說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她能夠真正明白夏目。他希望從鈴子身上尋求安慰也是正常不過,但是不一定是好事。

  下一篇想寫歡樂一點的迎接開學,要是這樣才有動力繼續寫下去。我承認我是故意讓斑傲嬌和將夏目比較女性的一面無限地放大的。如果想像成BL的話,孩子你想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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